2009年8月2日 星期日

健吾:對香港青年有什麼冀盼 2009/05/09明報專訊

5月4日,有青年組織在報章刊登《青年願景——對香港的六個冀盼》,其志可嘉。至少,他們仍對香港有冀盼。

曾經留學日本的陳獨秀在1915年9月於雜誌發表〈敬告青年〉一文,說中國的青年於風雨飄搖的日子,要當自覺者。自覺者,即是自覺擁有「新鮮活潑之價值與責任,而自視不可卑」。要多用腦,總之要「力排陳腐朽敗者以去,視之若仇敵,若洪水猛獸,而不可與為鄰,而不為其菌毒所傳染也」。

陳獨秀提出新青年要有六義
陳獨秀提出新青年要有六義:自主的而非奴隸的、進步的而非保守的、進取的而非退隱的、世界的而非鎖國的、實利的而非虛文的、科學的而非想像的。反觀今天,六義中,香港的青年(包括我自己)能做到幾項?

自主而非奴隸的,首先就先要說出什麼是自己。你是什麼?你做什麼的主人?如,你要做上主的羊,抑或是以多種方法打擊跟自己的宗教思想不同的人,從而「肯定自己的價值」,就是不當主流腐敗思想的奴隸?

什麼叫進步?追求多元價值,而不是單元思想;追求民主發展,是不是進步的?溫總寄語曾先生「不進則退」,這句話很重。你想想,是說給什麼人聽的?當有官員說香港有第二個管治階層,你想香港的所謂有錢人,社會上流,仍有沒有像今天一樣,那麼要風得風?要保住既得利益者的優勢,就是多做多錯、少做少錯、唔做唔錯。不進則退,是什麼時候都是對的真理。但,進步是什麼?

進取的而非退隱的?別說笑了。在一個班房上多問一條問題就是阻礙課堂進度,在大學上多讀幾份論文才寫paper就給人家說搞串個party。明明你進入一個建制,你看穿了很多東西,從你的理性分析,都是不合理的,但是都不會出聲。因為,香港人有很有名的香港病,不是SARS,而是PDZY,PaaDakZeoiYan(怕得罪人)。青年,就是不要說真話,才可苟活久活。說真話,需要的是什麼?潘迪華姐姐教我,是年紀。她有一次跟我說:「姐姐78歲,怕咩得罪人?」

世界的?真好笑。香港現在的經濟發展靠什麼?抬頭望天空一片靜,阿爺嘛!總之,什麼內部經濟發展,什麼利用香港的國際優勢,什麼發展文化創意產業都是空談。總之港股直通車,人民幣結算,早點實行,香港經濟就會好,香港就會穩定……那麼,香港天生就可以傲視國際,又何須努力?

實利而非虛文的。陳獨秀當年提倡的,是關於生命的反思,英文為Life,德文Leben,法文La vie的政治決定、教育安排、文學技術之所風尚,都要「集厚生利用於一途」,為生命的問題立言,而不是現在的「實利主義」,什麼都是錢字當頭的實利。而虛文就不用說,香港現在的虛文,夠陳雲老師寫到《中文解毒》30了吧?你說,要怎麼改?

五四運動90周年 青年需要什麼?
最後,是科學的而非想像的。陳獨秀說的科學,是客觀,是實踐。但在現在的社會,什麼是對,什麼是錯?息事寧人叫對,低調地活,普普通通、平平淡淡、安安樂樂、開開心心,不求上進,不求甚解、不要煩我。要「超脫客觀之現象,復拋棄主觀之理性,憑空構造,有假定而無實證,不可以人間已有之智靈,明其理由,道其法則」,首先要將主觀和客觀、現實和虛妄、憑空和實證拋開,試問,我們又做得到嗎?

於亂世時、於瘟疫時,乃思考自身處世價值的最好時機。我其中一位老闆,《信報》的曹仁超先生在《Milk》雜誌(對!你想也想不到Milk會有《明報》讀者想知道的事吧?!)接受訪問。他說,他們這一代人,是絕對不會放權給你們這班細路上位的。而且,他直認他們和曾蔭權這班一起「碌地沙」長大的一代香港人,已經把4代人可以賺的錢都賺盡。你妄想以他們定下的遊戲規則,從而得到自己想要的「安穩生活」?陳獨秀的年代,沒有「完善的制度」,也沒有所謂「既得利益者」阻住青年上位,他可以這麼說。2009年的今天,五四運動90周年,青年需要的,是什麼?

答案在你那邊,不在我這邊。我是一個作家,我只可以試「利刃斷鐵,快刀理麻,決不作牽就依違之想,自度度人」,交出了我的五四陳情書。當年陳氏以「謹陳六義,幸平心察之」為文作結,大抵他也預計有人會不同意他的說法吧?

如上文不合心意,又覺得如膠如漆,又膠又漆,歡迎投函到《明報》罵之插之。社會不是一個人的,誰今天保持沉默,誰明天就有報應。

沒有留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