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本利:利慾薰心 商業道德淪亡 2009/02/18

自從去年8月中國內地爆出毒奶粉事件，9月美國雷曼兄弟宣布破產觸發全球金融海嘯，到近月電盈管理層一面裁員減薪，大股東卻一面施展財技，不費分毫就想將公司私有化，令人關注到商業社會的公司管治、道德誠信以及企業社會責任等問題。

事實上，這些問題並非新課題，過去10多年，特別是回歸後，香港這個資本主義社會的商業道德及政府管治水平一直下滑。一小撮人享有政治、經濟，甚至法律特權，巧取豪奪，從小市民及小股東身上予取予攜，將別人(包括退休長者)的財富轉移到自己手上。10多年過後，這一小撮人賺個盤滿滿，但不少市民卻因此而失去大部分積蓄，生活朝不保夕。

97回歸前幾年，大地產商與港英政府大合奏，限制土地及樓宇供應量，讓樓價在短短幾年間升一兩倍。大地產商與一眾炒樓集團合作，包括由公務員組成的炒樓集團，以內部認購方式出售樓花，之後再以高價轉售圖利。小市民眼見轉售樓花，透過「摩貨」，就可在短時間內賺得巨利，紛紛加入炒賣行列，從地產商手上高價接貨。幾年間，地產商從小市民身上賺取數以千億元計利潤。

97回歸後，一場金融風暴，再加上前任特首董建華堅持推行八萬五房屋政策，令樓價暴瀉。回歸前以高價購入樓宇的市民一生積蓄化為烏有，還要背負「負資產」多年。

政府巧立名目半賣半送批地
金融風暴及樓價暴瀉本應對一眾地產富豪帶來巨大衝擊，特別是那些以高價投地的地產商，財政狀極為嚴峻。然而，特區政府卻千方百計向地產商輸送額外土地，以低價甚至免費方式送上大量樓面面積，讓一眾地產商可以多賣數以萬計的住宅單位，避過一劫。政府官員巧立名目，以興建公用設施、公共空間、環保設施、數碼港……為由，向地產商以半賣半送方式批出土地。審計署報告提及的藍灣半島、愉景灣及嘉亨灣事件，只屬冰山一角。

政府官員甚至以打救樓市為名，賤價出售紅灣半島給地產商；官員自己退休後又準備加入地產商的公司工作，發揮自己所長。過去幾年，地產商把自己的樓盤及政府的居屋包裝成豪宅出售，但實用面積和建築質素卻十分低，市民若以高價接貨，單位今日又淪為負資產了。政府到現在還不願意正視「縮水樓」及額外樓面面積問題，讓地產商繼續蒙騙市民。

1999年前特首董建華全力推動香港發展創新科技，一眾財技高手及前政府高官組成公司，向政府游說，毋須經過競投獲得數碼港大幅土地。公司之後借殼上市，舉債900億元併吞香港電訊，將公司改名為電盈。過去9年，一眾電盈高層及大股東，包括前政府高官及「青樓名妓」，在電盈身上取得近百億元收益，但公司卻一直背負巨債，股價從高位下跌九成七，小股民損失慘重。

2005年曾蔭權接替董建華當特首，全力推動香港發展成為國際金融中心，任由金融機構銷售有毒投資產品，甚至不惜動用大量公帑，高調入股港交所，將原本已經十分熾熱的股市推向瘋狂。個別大地產商不時評論股市，預測恒恉很快見36,000點，甚至40,000點，吸引散戶高價入市接貨。2007年10月過後，恒指從32,000點大幅向下調整；1年後，即2008年10月，恒指低見10,000點，小市民的財富又大量蒸發。

市場人士助樓價股價舞高弄低
大地產商及一眾財技高手能夠將樓價股價舞高弄低而圖利，除了利用小市民資訊不足，以及得到政府政策支持外，還需要一些市場人士幫助，在適當時候配合，分享利益。故此，當政府調查高官在嘉亨灣事件中有否以權謀私時，眾多的建築及測量界公司及友好聯署聲援高官，肯定他對業界的「貢獻」。當港交所上市委員會準備延長上市公司董事禁售期，以減少內幕交易時，又有眾多依靠大財團生存的中小型公司登報反對，迫使政府及港交所退讓。

過去大地產商及財技高手主要依賴個別工程界、法律界、金融界人士，在行政會議、立法會及其他政府諮詢組織作為代言人，為他們爭取利益。近年他們將勢力伸展至各行各業，藉收買傳媒、購買廣告、贊助活動、慈善捐獻、資助科研、設立榮譽教席等方式，進行拉攏和迴避政府監管條例。接受他們恩惠的人自然「識做」，對商界缺德行為不敢提出譴責，甚至成為他們的喉舌，顛倒黑白是非。

盼商界實踐「貧賤不能移」原則
在商業社會，做事除了講求符合法律程序外，還應重道德誠信。一些人不務正業，單靠炒賣和施展財技將別人財富據為己有，對企業及香港經濟發展沒有貢獻。這些所謂商界精英和領袖的做法，助長投機取巧、不勞而獲的歪風。這種漠視公司管治質素和商業道德誠信的商業手法，對香港的長遠經濟發展及下一代的教育絕無好處。

20年前，當時一位年僅30多歲，已貴為聯交所的行政總裁，在接受港台訪問時如此說﹕「我自幼受外祖母薰陶，她教我『貧賤不能移』，不應因討好有錢人而違反做人原則；同時要『威武不能屈』；對有權勢的人，不可卑躬屈膝。錢，絕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。只有如此，才能不受控制，維持貧賤不能移的原則……任何用錢便可以『買起』的人，人格不會受到尊重。」

期望香港的商界(包括這位行政總裁)，能夠實踐上述的一番說話。不要讓香港淪落為一個利慾薰心、道德淪亡的商業城市。

作者是理工大學會計及金融學院副教授